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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su_地铁站

天气终于变凉了啊。

买了地铁票的鲁现在感觉无比轻松愉悦，拇指摩挲着瓶盖大小的蓝色票币，上面梅花的纹路似乎有着很好的触感。他看了圈地铁站里冷得缩手缩脚的南方人与自己身边冷着缄默的苏，想着颇为些风凉的话。

即使北方有暖气，鲁抵抗寒气的体质也没有多少消弱。老舍笔下济南小雪还是更北些大雪纷飞的情况下，他身上的衣件还是比较轻便的。在这些和平下来的年代里，似乎隐隐之中他还练成了抵抗南方湿冷的技能。这叫他的朋友感到一种压迫感，在南方式的阴冷和北方式的硬冷撕逼纷纷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能够抵抗两种形式的寒冷，不得不让两边人觉得自己被看小了。当然，这种能力的养成，归功于鲁南方的一个邻居。

周末的地铁站人不是很多，比起某些特定时间，这人数还是能够接受的。地铁到站，鲁牵着苏进了地铁。一如既往，座位上没有空出两个人的间距，两人不谋而合地干脆不坐，握着临近的两个把手。

地铁里被某家婚礼公司施行的广告贴得人满眼都是粉红色的玫瑰花瓣。这样的暖色调多了一份懵懂的浪漫，如果地铁里稍微开点暖空调就更有点实际感动了。地铁里的人不多，至少没有人山人海时空气中飘荡的难闻体味甚至汗味，隐隐有冷风，应该还在换气通风。

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很冷，对于苏来说是的。在漫长的生命力，换季经历千百次，可是就是没有适应的时候，连对进入秋冬时令的坦然都没有多大点。苏打了个寒颤，很困苦地把手缩了缩进衣袖，默默地思考着未来的几个月里如何过冬。

两个人站立不语，好像是两个经常见面的人。实际上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他们都是能够强力地淡化异地疏离感的人，以致于好不容易的相见能转化成一种平淡感觉。其实在心里头，再看见苏，鲁是快乐的，苏也是，只不过苏想到了未来的冬季，现在好不苦恼。

地铁的播报打断了苏的发呆，注意力提高上去，冷意又加重了。苏环视了车内一圈，其他人都各干各的手机。他想着：这似乎是个好机会。地铁缓缓地减慢速度进入下一站，即使放慢下还是有惯性的存在。站在门口等下车的人不得不扶好一点，惯性使得人向前倾斜，趁着减速最多，惯性最大的时候，苏松开了手把。

鲁敏捷地单手接住了倒过来的人，苏的动作他都一直看在眼里，只是为什么？脑子里闪过一丝疑问，不过又很快扫净。他回忆起来他这个南方邻居向来都是畏惧寒冷的，从来不曾耐寒。于是鲁重新调整好站姿，以保证地铁加速或者减速的时候自己和苏不会摔倒，任着苏小小地幅动。苏放弃了手把，环着鲁的腰际，偏头埋在鲁的衣领里，小声地打趣说：“你堂堂一孔孟君子之乡，由着我非礼了？”

“我也在想，南方有佳人，矜持温婉。怎么就喜欢大秀恩爱了呢。”鲁将那只空闲的手腾出来揉了揉苏的黑发，顺手下捂了捂他冰凉的脸。苏一下子耳朵根有点红了起来，鲁无奈收回手把那人的腰搂回去。

苏怕冷，南宋末期鲁就知道了。看着他千里马蹄踏雪孤身直上淮北的时候，鲁还以为这个南方来的男人应该何等的骁勇，但发现苏在火炉边烤火时微微有些颤抖，才明白他并不是拥有合格的抗寒体质，这样一个人来北方，自讨苦吃，鲁到觉得苏有些执拗的可爱。

还有什么例子能证明苏怕冷呢，再想想近些时候，就说台/儿/庄/大/捷吧。不是冰天雪地的天气，难怪一直窝在镇江的苏能发挥战略上的浑身解数跟自己在双方交界处打上这样一场惊天动地的硬仗。同样的，在淮/海/战/役一月的冷天里，他……

这个战/役的字眼不觉让鲁哑住了原本很顺溜的思路，不由地抱紧些苏。回忆如同止不住的洪流冲垮鲁一次次刻意建起的堤岸。眼前开始晃过一系列景象，朝阳未上却染云霞，飘荡的硝烟虽快要落定，可不远处还是有一个敌人疲惫却死死坚持着落魄的旗帜，从霜冻的干草地上拿起枪支，他穿的单薄冻得慌，行动十分不自然。同时自己没有多想，拿起自己的枪杆子朝敌人开了枪。当对方倒地的时候，才想起来，这个敌人的执拗是多么似曾相识。

冰冷的躯体，冰冷的心，如果没有形势所迫，我是很想温暖我爱的人的。鲁想。

悲伤的情绪涌出，鲁不想让自己脸色有多少难看的。转移注意力，鲁低头瞧着苏，苏也抬头看回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冲动，鲁微微俯下身日常习惯般亲吻了一下苏。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苏慌张地左顾右盼，不想还真有几只眼睛目睹了刚刚的过程，便一脸埋怨地瞪看了鲁，不过并没有松开抱着他的双臂。

鲁看着路线上的终点，有些遥远，不过不是他们的目的地，他们作为地域的目的地绝对是各不相同，至少现在时候是一样的，他们都会在同一个站台下车，或许不久后就会伤感地分道扬镳。就像上次突然有要事鲁匆匆离开，在高铁站里隔着透明的玻璃，鲁过了安检朝苏看去，而苏却转开了头似乎生了好大气，正当鲁心有不安的时候突然发现苏神色哀伤，没有埋怨，偷偷抹了抹眼泪，霎时心里只装下满满的无奈。

就算是这样的生活，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不管多久后，他们中的一个与对方在不同的站台下站，自己所想要的就是现在的温暖。这种感觉真棒啊，仿佛怀中拥抱的，就是整个世界。



落笔。吴世凉。

2015.10.11